《先天太阴素元经》的炼炁篇心法,在月光照耀下自动运转起来。
应泊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地,他知道他卡在这个动作上,也知道经脉中格外浅薄的真炁即将枯萎殆尽,而抽出真炁的力量仿佛带着惯性,依然在榨取。
然后他经脉里空荡荡了,某种空虚感如同钝口刀子劈在血肉中,痛,但又不是那么痛。和胰腺癌发作做猛烈的时候没法比,但这种钝钝的痛感叫人更加无法忍受。
应泊有些想呻.吟,但他卡在这里,仿佛一座雕塑。
时间静止了,唯有月光在移动。
好像过去了一百年,又好像才过去一秒。
应泊听到滴答一声,是家里老式时钟的秒针转动了一格。
落在笔锋上的月光呼应着时间的流逝移动,伴随心法,如骇浪一般涌入应泊的经脉中。
清凉的气息沿着经脉流转,一边流转,这气息就一边逸散于四肢百骸。唯有少许最精粹的部分留在经脉中,按照《先天太阴素元经》上的路线,从一个穴道奔赴另一个穴道。
提炼一遍后,这精粹的太阴之气就变成了太阴真炁。
能感应灵气是修士的入门,将灵气炼为真炁,则是称为修士的第二步。
实际上,能做到灵气炼为真炁,就是炼炁一阶了。而炼炁二阶的要求,就是炼化的真炁能沿着心法所示在全身运转一个大周天。
炼炁三阶,运转两个大周天;炼炁四阶,运转三个大周天,如此加一加一加一下去,到炼炁九阶,便是运转八个大周天,炼炁十阶大圆满,运转极九之数大周天。如此,便能准备筑道基,定灵台了。
不要以为运转一个大周天是很容易的事情。灵气通过百窍被吸入经脉后,并不会如一包放进冰箱冷冻室的肉一样乖乖被保存。经脉乃存在又不存在的事物,与血肉骨头之间并无明显的格挡。如果不迅速调动灵气运转炼化为真炁,无论吸入多少灵气,最后都是逸散出去的命。
而且,就算灵气已经被炼化为真炁,也不会一直被保存在经脉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同样会逸散,但真炁逸散的速度比灵气慢许多,就算从经脉间逸散,真炁大多也是滋润了修士的血肉骨骼,并没有浪费太多。
一晚上的修炼只能修炼出一丁点的真炁来,而一个大周天必须真炁从起始回到起始连成一个圈,中间不能有任何一处断裂,只要断裂,这个大周天就算毁了,如要再行,必须重头运起。
应泊之前也尝试过几次,可惜的是,经脉有粗有细,有易走如通天大道的部分,也有难过似金沙江水的坎途。应泊勉强能把他浅薄的真炁拉得比头发丝还细,但运转时真炁需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且随着运转过的穴道增多,需要注意的地方也越多,就算应泊有七巧玲珑心,依然力有不逮,总会中途断开。
他一直计算着每天晚上修炼后真炁增长的速度,觉得自己大概要一个月才能挑战一下大周天。没想到,就在这天晚上,刚写完一张瞌睡符的时候,他突然顿悟了。
何事顿悟?
睡。
月色大好,正该安眠。
静心冥思,白昼事离去,梦魇睡不扰。
水岗冲的老小区里寂静一片,连藏在绿化带里的小蛙都没有发出声音。风不卷落叶,灯不现乱影。总是失眠的老人突然感到一阵睡意袭来,打着哈欠关掉电视,踩着拖鞋慢慢回房了。
他们睡着了,应泊还没有。
某骗子对修真的想象,目前还停留在国产仙侠电视剧的五毛特效水平,什么招数什么法术大抵都是念一句咒,然后举起充满塑料质感的长剑挥动,接着,一道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剑风就会扑向敌人,因为**总局的和谐原因,就算剑风扫过,敌人身上也不会有伤口,最多啊一声,倒下。
他关注的直播,大多是教程一类,尚未有时间看大能们斗法。
因此,当感觉到自己神魂脱离身体,如幽灵一般飘荡在月色下时,应泊着实地吃了一惊。
一个小区的人都在沉睡,连保安看门的狗也卧在窝里打呼噜,无数生灵安眠的梦境在月色下交织,于半空中展开了一副五颜六色光怪陆奇的画卷。
其中一点被黑暗污染的部分格外醒目,但应泊觉得自己只要一动念,就能将其祛除。
太阳传人守白日正道,太阴传人护月夜梦乡。
应泊不知道这句曾流传于修士间的打油诗,他只是伸出手,抹掉了那点黑暗。
水岗冲老小区二栋一单元五楼,破旧的房子墙壁上斑驳一片,从楼上渗下的水润开大片痕迹。
一个中年女人斜躺在床上,眉头紧皱。
她约莫四十多岁,但因为操劳的缘故,看上去已经五十多了。
她没开空调,也没开电扇,她女儿和她睡在一起,她半梦半醒地给女儿打扇子。
突然之间,凉意从打开的窗户中吹进,驱散了满屋的暑气。深陷梦魇的中年女人眉头舒展开,扇子从手中滑落,陪女儿一起沉沉睡去。
应泊不知道距离他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在他伸手抹去那一点黑暗后,突如其来的疲惫感将他拉回自己的身躯中。
身躯中,来自月华的灵气正在狂涌,杂质、渣渣,都在一路前奔中被甩脱,精华进一步地压缩,炼化为真炁,原本叫应泊苦恼的“通天大道”和“金沙江水”都被真炁势如破竹一般冲过去,融化的白银在经脉中拉出长长的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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