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五年,春末,桃花谢尽,果实累累,江陵城最大的湖泊上莲花盛开,莲叶青翠,娇嫩可人。
临近湖边的一栋宅子里头正传来几声吵闹,待得凑近了些看,那垂柳之下两个孩童争得面红耳赤,你推我搡。
宿楚眼珠子滴溜一转,趁对面的宿谦毫无防备之时抬手飞快在他胸前一点,瞬间把他定住,当即拍手乐道:
“这下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宿谦气得咬牙切齿,瞪着他:“你耍赖,这不公平!有本事你解开我穴道,我们单挑!”
“嘁——我才没那么傻呢。”宿楚得意洋洋的叉腰往他鼻子上一捏,“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怪的了谁呢?”
“胡说!都是娘偏心!凭什么教你点穴都不教我点?!”
听他这么一说,宿楚也觉得不爽:“什么啊!爹还不是教你‘摧心掌’和‘神仙扇’,你比我多会那么多,你还贪心不足!”说罢就从他腰间抽出骨扇来,笑道:“这东西归我了!”
“你你……我告诉娘去!”那把扇子是生辰时爹爹送他的,平日里他自己都舍不得用,一见的被宿楚拿了去,心里慌得犹如焚火,可怎奈何被他点了穴道又动弹不得,只能在原地瞎叫唤。
“好啊好啊,你有本事就去啊,我看你动不动得了。”宿楚是存心和他杠上了,展开那把骨扇来,有模有样地唰唰耍了几下。
刚进门的苏七被这俩小子弄得哭笑不得,赶紧上前来帮宿谦解了穴,夺了宿楚手里的扇子,戳着他脑袋好笑道:“你啊,亏得还是哥哥呢,怎么老欺负人。到时候叫你爹知道,好生整治整治你才是。”
两兄弟皆是闷闷地唤了一声“师母”,随即就听着宿楚撅了撅嘴道:“爹才舍不得罚我呢。”
见搬出宿兮来,这两小子都没畏惧,量是他那个当爹寻常时候皆惯了孩子,苏七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轻咳一声,正色道:“那就告诉你们燕师父,叫他让你们每日多蹲两个时辰的马步!”
“师母是坏人!”宿谦先嚷嚷出来。
“对,师母是坏人!”难得哥俩达成一致,宿楚牵了弟弟的手,认真道,“咱们不要理她,听娘说,怀了孩子的女人都很凶的,咱们还是找爹去玩吧。”
“好好。”宿谦点头表示同意,两个人一溜烟冲出院子,往别院跑去了。
剩的苏七在原地气得牙痒痒。果然,什么样的爹娘有什么样的娃,要是以前,她就早就……
猛然想到自己是有了身子的人了,断不可乱动气,她勉强缓了缓,淡定片刻方转了步子去找燕生。
穿过回廊,沿着小花园一直跑,两兄弟马不停蹄,嘴里直叫着:
“爹,爹啊,爹……”
正欲冲进屋子里,迎头就被陶木晴一手逮了个正着。
宿谦喜道:“娘?”
“嘘——”陶木晴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身后,“你爹在睡觉呢,晚些时候再来吧。”
“哦……”两兄弟对视了一眼,有些悻悻地转身,忽然宿楚又回头来,对着陶木晴委委屈屈地道:
“娘,今天晚上陪我们放河灯吧,好不好?”
“好。”陶木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带上爹一块儿,你说好不好?”
两个人瞬间眼前一亮,看着就要跳起来,陶木晴赶紧摁下他们,又指了指背后,二者会意,一面乐着一面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
望着这俩孩子那得瑟的背影,陶木晴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摇了摇头,掩上门退步进屋。桌边的红泥火炉爆了几个火花出来,茶水已沸,她烫了茶杯这才提了茶壶倒茶。不想床上的宿兮轻轻咳了几声,手撑着床作势要起来,陶木晴见状,忙走过去扶他,看他睡得一头的汗不禁拿袖子替他擦了擦,笑道:
“热成这样?看来等会得去一床被子了,不然晚上又得出汗。”
“两个孩子把你吵醒了?”
宿兮微笑着摆摆手,靠在床边休息:“那倒不是,我是自己睡醒的。”
“要喝茶么?”
“不用了。”他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不必忙,坐在一边陪我。”
“嗯。”陶木晴依言在他身侧坐下,手指自他指间穿过,忽的提起一件事来。
“听说……大宋同西夏议和了,是么?”
“是啊……”宿兮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看样子,不会再打仗了。”
“当军师不好玩么?”陶木晴笑嘻嘻地看着他,“山高皇帝远,那真正指点江山的,还不是你?”
宿兮微微皱了眉,在她脑门儿弹了一记,不悦道:“说什么胡话……那有什么好玩的。”看见的除了血腥和尸体便没了别的,昨日还见得的人,到第二日恐怕就化为焦土。
这样的日子,果真不是他所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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