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 胜己, 我看不见了……”
爆豪胜己听过不知枝夕用各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偶尔有时候是委屈的, 带点哼哼唧唧,大多情况下是含着几分笑意,声线饱满, 音调平和柔软。
却唯独没有, 听到过少女用这样一种平静到察觉不出任何起伏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唯一泄露了情绪的,只有她洇在他脖颈间的温热液体。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暗门“哒”一声被打开, 里面的人鱼贯而出, 走在最前头的是死柄木弔, 身形瘦削的青年出来时见到这一幕,有片刻的怔愣, 随即漫不经心地笑道:“雄英的学生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
“——你们…对她, 做了什么。”
打断他的是少年颤抖而克制的声音。
死柄木顿了顿,往这边走了几步, 似乎在确认情况,待看清少女脸上已经没有了那层遮挡后他停下脚步, “哦?你帮她摘掉了吗?——她看不见了?”
“——老子在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谁知道呢, ”死柄木侧过身去, 斜斜地靠在了吧台边, 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上面的玻璃杯,“大概是,‘借’走了她的个性吧?”
“毕竟……是个很好用的个性呢,你说对不对,枝夕?”
没有得到回答,她只是在无声地流眼泪,太过安静,甚至连哭泣都算不上。
少年的瞳孔微微一缩,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他侧过头,嘴唇颤抖着,轻轻触上她的鬓发,“……你,你别害怕。”
“有我在呢…有我在——我会想办法的,枝夕。”
爆豪胜己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是初中时遭遇的淤泥事件,但那也很快便化为了愤怒:凭什么绿谷出久这个无个性的废物也敢来救我?
但此时此刻,他却只觉心脏被一只手给狠狠掐了一把,疼痛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惧意。
他天不怕地不怕,但他怕她难过,怕她哭。
无个性对于一个想成为英雄的人而言意味着什么,爆豪很清楚,因为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绿谷出久一直如此。
但不同的是,他是从来没有,而枝夕,是被夺走。
温热的液体一直无声地往外流,把他的脖颈、衣领都浸润湿透,他感觉它们像岩浆,浇得他皮开肉绽,心头被烫开了个口子,血汩汩地涌出来。
他疼得心要化了。
电视机被打开,屋内其余人皆是一愣,屏幕中正在放一段直播录像,是雄英的代表在回答记者提出的问题。
当相泽消太的声音响起时,濒临失控的少年的注意力终于被分散了一些出去。
……
死柄木关了电视,将遥控随手一扔,朝这边看了过来。
“爆豪胜己……喂喂,别这么紧张啊,我们又没有对她做什么。”
“还是说,你心疼了?”
死柄木的语气轻松得如同在谈论天气,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不用这么担心啊……现在看不见,大概只是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吧,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我们也是会将她的个性还回来的哦。”
他摊开手,“刚刚你也看到了,公众对于‘英雄’这个体系的信任是多么摇摇欲坠……这是为什么呢?仅仅因为他们没有在每一次的事件中都表现‘完美’吗?”
青年偏执而疯狂,声音时高时低,大多时间里显得像自言自语。精神上的独立有时候会使人显得像一座孤岛,死柄木弔不够独立,但足够剑走偏锋。
“……存在,就真的合理吗?——我们的战斗是‘诘问’,你也喜欢胜利对吧?”
“而我们是会赢的。”
“所以……”
“——所以,”打断他的是少女的声音。
“所以,你们就以为胜己会选择你们的道路吗?”
一直静静不说话的少年呼吸一窒。
她依然无力地依靠在他颈侧,像一只脆弱的小兽,说出的话却坚定如千斤巨石般不可撼动,“真是可笑……我还以为,敌联盟是个多么了不起的组织呢。”
“——居然每个人的思维都肤浅得让人想发笑。”
“你们这些人,只不过是看了个再浅显不过的表象,就以为胜己和你们是一路的人了吗?”
“他是喜欢胜利,也追求胜利……但,是作为英雄的胜利,而像你们这种…你们这种不择手段的家伙聚集在一起,报团取暖说梦话一般的‘胜利’,拿到他面前来,只不过是在侮辱他。”
“我是不懂你们口中的‘社会’是什么样,我也不在乎你们所说的‘英雄’、‘正义’,”她似乎终于攒了些力气,微微转过头来,眼神无光却冷然得让人不由得正色——哪怕睫毛还湿漉漉,“说到底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但这是胜己他们所在乎的,那么我就不会不在意。”
“个性被夺走又如何?看不见又如何?你们想拿我的事来要挟他,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
室内有片刻的寂静。
她身旁的少年怔愣着,眼眶渐渐泛出涩意。
骄傲自大如爆豪胜己,也总有会不受控制地钻牛角尖的时候:他偶尔以为自己的一切在少女的眼中都是无聊的、惹人发笑的——毕竟她总是那样轻而易举地,三言两语便能把他激怒又安抚,就像在对待一只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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