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死了?
辛夷晃了晃脑袋,耳朵嗡嗡作响,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一动不动,静寂的仿佛连呼吸也没有了,直直地看着老夫人,却又没看她。
“微微……微微……”老夫人颤着声叫她。
她想站起来,两条腿却仿佛不是自己的,抖着手用力按着椅子扶手,撑到一半,手一抖,连人带椅摔在地上。
“姑娘。”站在她身后的锦春连忙上去扶她。
“我没事,没事!我很好!好好的!”辛夷一骨碌爬起来,笔直站着,就是当初老夫人让她学规矩礼仪时,她也从来没站的这么直过。
她胳臂僵硬的抬起,摸了摸头上,她今日出门戴了一朵绢花,这个时候不能再用绢花。
她将绢花拽在手中,看着身上的衣裳,吩咐锦春,
“你去给我另拿套衣服,越快越好,让人备好马车,我要出门,还有,让人去五哥那里,同他说一声。”
锦春从来没经过这样的阵仗,对于辛夷的一连串吩咐,开始还呆愣着,转眼就哽着声应了,一路飞奔出去。
夜色下,看不到的乌云在翻滚里几声炸雷,暴雨倾泻而下。
惊蛰未过,春雷响动。
“祖母,我想用孙辈之类奉着阿婆走最后一程。”辛夷声音虚无缥缈。
“好。”老夫人坚定地道。
青嬷嬷不是辛家人,按照辛家的规矩,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形发生。
不过,那又如何!
老夫人心里清楚,这个世界上,和孙女最亲近的人,不是她爹娘,不是她这个祖母,而是从小将她带大的微云真人主仆。
她垂下头,握着手中的珠串,心里一片浓烈的,说不出的荒凉感觉。
这份荒凉不是因为青嬷嬷的死,而是因为孙女身上那浓重的悲凉和寂寞。
辛夷没有让任何人帮忙,散了发髻,换了衣衫,“祖母,我想最后去看看青嬷嬷。”
老夫人应,“好。我给你派一对护卫。”
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更没有阻止她,说天色已晚,明日再去这样的话。
她说的护卫,更是郑家的私兵,当初跟着她陪嫁到辛家。
辛夷微微屈身,转身埋头朝外走去。
马车从出了辛家后就开始疾驰,入了夜,明日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上京城连着三天不禁宵禁。
花灯打翻走水引起的骚乱已经平息,小贩又开始做生意,花灯不能看,可还有很多其他可以玩乐的东西。
是以街上的人并没少多少。
车夫对上京城的地形很熟悉,专门挑的是人少的地方疾驰,一路上碰到官兵的阻拦,马车不用停,跟随的护卫自会拿出令牌喝退阻拦的官兵。
到朝天观时,已经是子时,朝天观灯火通明,门口的接引道童看到辛家的马车,连问询都没有,直接引着到了灵虚大殿前。
“七姑娘,国师嘱咐过,您来了就直接进去。”接引道童年纪小小,说话做事倒是有模有样。
让辛夷想起老气横秋的辛宴。
青嬷嬷跪坐在蒲团上,依然是一身青衣,灵虚殿大门被打开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她的衣角。
如果不是早就收到嬷嬷已经去了的消息,辛夷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阿婆。”辛夷缓缓地走到青嬷嬷的正面,只见她双目紧闭,面色清白,神情一如从前那般祥和。
“阿婆。”辛夷又轻轻地叫了一声,她伸手握住青嬷嬷的手,一片冰冷,不复从前的温暖。
大殿门前吹来的风,让人心底都发寒。
她仿佛被针刺了一般,猛然收回手,跪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脸上仿佛还带着笑的青嬷嬷。
昨日,她说要和阿婆一起来朝天观收拾行李,阿婆说不急在这一时,她以后会日日的陪伴在她身侧。
辛夷目不转睛的看着仿佛笑的一脸慈和的青嬷嬷,抬起手,抓了一把,又抓了一把……什么都没有。
辛夷不死心,又抓了一把。
“微微……”萧元祐从外头大殿闯进来,半跪在辛夷身旁,伸出手,辛夷抓住他的手,再网上抓住萧元祐的衣袖,顺着衣袖抓上去,拉过他的胳臂,将头拷过去,抵靠在他肩上。
“五哥……”
“嗯……”
“让我歇一会,就一会。”辛夷声音极低,透着无尽的疲倦和悲凉。
萧元祐没有说话,努力的让身子软下来,让辛夷靠的舒服些,手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抚着。
燕无名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动不动的萧元祐,以及靠在他身侧一动不动的辛夷。
他摆摆手,悄悄示意身后的人往后退,退到大殿外,站在殿门口,悲伤的看着眼前的悲伤。
周围一片寂静,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这满世界的寂静。
辛夷有些吃力的抬起头,一直往上抬,找了一圈,看向萧元祐身后的黑衣侍卫,再到门口的燕无名,
“燕大人,麻烦你让人进来看一看青婆婆,她……”
她能看出阿婆是中毒了,到底什么时候中毒,中的什么毒,这些她不知道,燕无名看着不着调,可能掌管四律堂,得皇帝老爷的看重,那就是有真本事的。
当然,她也可以让五哥查这个案子,只是,五哥是她的未婚夫,而阿婆和她如同亲人一般,不管是人情还是律法,都不会让五哥介入,她只能拜托给燕无名。
“好。”燕无名轻声应了。
辛夷一直被萧元祐护着,看着燕无名带来的人查看青嬷嬷的尸体,她的耳朵嗡嗡,那个夜晚被师父送走时的感觉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让她难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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