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攸宁站起身,他顿时要退,又觉此举像是将遭亵玩的女子,遂未动。
衣物是上好的丝织品薄软顺滑,燕攸宁立于他身前伸手一扯外衣便从他肩上滑落,肩窄腰细清瘦中又有微微的肌肉感,肤软质硬,乳色淡粉。
心生玩味,便抬手,指尖从其上剐蹭而过。眼前人当即有所反应地退后去,对她怒目而视,指责她的轻浮。
燕攸宁抬眸看他一眼,审视过他上身除去几道新旧交叠的鞭痕,并无刺字,尚算干净。
遂将手中薄衫递还,“穿上吧。”,转身回床沿坐着。
伏缉熙敛着眸,心觉羞辱地将衣裳穿好。从小到大,何曾叫人如此亵渎过。
她是,哪国的公主?
伏国疆土之内,所封诸侯,除去天子之女无人敢称公主,她必是境外人。
燕攸宁迎着他的打量,他脸上羞愤之色还未褪去。
“我宫中尚缺一侍人。日后你便做近侍吧。”
伏缉熙未言语,只是侍人倒还可以接受。正想着,燕攸宁抬起一条玉腿,“劳累了一日,捏腿。”
伏缉熙怔住,他从前都不曾指使过下人捏腿。
为君为人之表率者,当厚德仁爱,不以己私苛待下级。
且就床榻与他之高度,他必然得跪着给她捏腿。那般屈辱而卑贱的姿势。
燕攸宁见他不为所动,神色渐冷,“当真是个不听话的,不过如今在外暂不追究你。燕壹,带人下去。”
屋外清朗中略有沙哑的声线应了“诺”,随即便是“呼啦”一声的开门,伏缉熙只来得及看了燕攸宁一眼就被带出屋,再次丢回那马车里。
“琇莹,按腿。”
这是他离去前听见的她最后一句。
*
琇莹又回到了温暖的室内,行至燕攸宁腿侧跪坐为她按腿。
“公主,他可是不识好歹惹您生气了?”
“生气倒不至于。”
“您可是花了三十金买他,免了他一死,合该对您感恩戴德。”
燕攸宁忽然笑,想着初见他时他与人不同的气度,便不会是为了这种恩惠而感恩戴德的人。
他大概也不认为他需要这种施救。
她倒是看中他身上淡淡的疏离清雅与贵气,“早晚会听话的。”
返燕途中,一连几日伏缉熙都被关在马车里无人送食,本就在流放途中遭折腾的身体已无法承受。马车颠簸地行路中不住呕吐,又只能呕出胃液与胆汁。
他知他是惹怒了她。
整日昏昏沉沉,似乎灵魂已飘离了身体。
这晚,他被喂了些水食,神智回笼些许后一抬眼就见跪坐身前的燕攸宁,她容色姝丽,满面皆笑似一园花开,他却厌恶到反胃。
燕攸宁见他苍白的脸色含恨的目光,朱唇边笑意半分不减。笋白指尖于案前羹碗里沾了满指的稠汁,半透明的汁水滴滴答答递到他唇边,“舔干净。”
伏缉熙依言张口,舌尖舔食她指上的羹水,渴望到好似这么一点也能救命。
如此一番的美色逼人。
燕攸宁瞧着他,指尖倏地探入他口中肆意搅弄,又抽离,牵拖出细细银丝,滴落毡毯。
望着他琉璃似的眸里溢出的憎恨,仍是几分愉悦,转头从碗里舀起一勺粥递到他唇前,缓和了语气算得上温柔,“喝吧。”
她将一碗米羹都喂与他食,看他乖顺跪在她身前吞咽的模样,心情甚愉。
羹尽,伏缉熙虚弱的身体在饱餐后犯起困,眼皮愈渐沉重,望着眼前逐渐模糊的燕攸宁,心中的警惕让他不断提醒自己不能睡。
可意志还是抵不过困倦,强打起的精神已是用尽。
眼皮如同千金压在了一块儿,向前栽去。
燕攸宁看着他虚弱至倒下,轻一声叹息接住他的身子,手中微软而坚实的身体不免令心生出些荡漾来。
抬手替他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仰躺于她膝上,看着他如玉雕琢般的脸,指腹缓缓描摹着轮廓。
“公主,”琇莹进了屋来,“米羹可是用完了?”
燕攸宁抬头,向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琇莹不明所以却也立刻止了话,四下瞧了瞧未见旁人便往燕攸宁身前去。
公主不是吩咐准备米羹给那个不听话的奴隶么,怎就只见公主?
公主说他多日未进食暂只能喝些稀汤,大晚上让掌柜熬了米羹来给他。
上了前打算要将碗勺收走,却是见着了那奴隶,正枕着燕攸宁的腿睡着了。
“公主他怎能!”
一个犯人一个奴隶,对公主如此不敬。视线触及他的样貌,所有的话又都吞了回去。
长得实在过于美好,纵是心里抵触这奴隶却也控制不住心脏的乱跳。
“收拾了就下去吧。再送壶热茶来。”
琇莹收回视线,低头收拾桌案,“诺。”
不多时提了热茶回来,燕攸宁给伏缉熙喂了些水,命琇莹将人移到床上让她退下了。
兀自撑着下颌望着床的方向,目色淡,买都买了,花了三十金,实在不听话似乎也不太舍得处死。
毕竟听话与睡着的时候还是十分惹人的,先带回去再另说吧,太子王兄已捎来帛书多次催促,言她在伏久待并不安全。
本是想叫他暖床,他却是睡得比她还快,罢了,去榻上睡吧。
次早伏缉熙从睡梦中惊醒,猛然坐起身环顾着四周。琇莹已在屋里,瞧他醒了低声酸他,“公主花了三十金买你,你既不干活也不听话,还睡公主的床,呵。”
饿了多日实在虚,伏缉熙不理会她。侧头看到了躺在榻上的燕攸宁,眸里露出几分厌恶,叫琇莹收尽眼里更是气恼,见着他的模样心口又小鹿乱撞,只能侧眸不看,道:“真是不识好歹!公主早晚弄死你。”
忽见燕攸宁醒了,慌忙闭嘴。
燕攸宁一睁眼就对上伏缉熙那不加掩饰的厌恶,笑,坐起身来,“你也醒了,留着力气一会儿在路上吧。”
伏缉熙收回目光去,不再看她。瞧便是还憎恶得很。
两人起身后。
琇莹忽然从伺候一个变成了伺候两个,对伏缉熙怨念更深。伏缉熙倒是有些过意不去,却也不知如何自己来,只能就此接受。
梳洗后燕攸宁命琇莹端了两份的早膳进屋,屋中只有一张桌子。琇莹将两碗米粥分别放在了案几横向的两侧,又放下一碟葵菹,退至一旁等着燕攸宁命她退下。
燕攸宁欣然坐下,不用瞧也知伏缉熙并不愿坐她对面,便道:“你若不愿在这儿坐着,就与琇莹一块儿到外头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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