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晨离的心情好, 连带着对明烺也比从前和颜悦色了不少,斜睨着她问道:“来了?”话里还带着轻飘飘的笑意。
明烺来得正好,季晨离有些事情想了许多天想不明白,刚好可以问问她。
“来了。”明烺道, 之后就搬了墙角的凳子过来,默默地坐着。
“你知道了?”季晨离又问。
明烺仿佛知道她问什么,点点头道:“知道了。”
季晨离哂道:“尴尬么?”
这一次明烺却不出声了,她进来的时候没开灯, 在黑夜里呆坐了一会儿才道,“生日快乐。”
季晨离听了,眼眶热热的,有点想哭。
这句话她等了一世都没等到, 最后她不要了, 明烺才巴巴地凑过来硬要跟她说。
有什么用呢, 已经太迟了。
季晨离就着屋外微弱的月光打量她床边的这个女人,这个低着头的瘦削女人还是明烺么?她的高傲去哪儿了?她的不可一世去哪了?她从不关心自己, 又怎么会在意自己到底哪天生日。
“你知道这句话我等了多少年么?”季晨离的喉咙有点沙哑, 她努力深吸一口气, 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异常。
明烺垂着头,头发从额前散落下来, 遮住了笔挺的鼻梁,在黑夜里形成一个有点落寞的轮廓, 她笑了一下, 道:“七年。”
她说出这个时间的时候季晨离甚至没有惊讶, 季晨离抬起手背挡在眼睛上,她企图把泪水逼回去,可眼泪还是悄然从手背和眼皮的缝隙间浸出来,还好病房里一片漆黑,明烺又低着头,没人看见季晨离在哭。
七年,这个词从明烺嘴里说出来又比季晨离自己说多了千百倍的杀伤力,季晨离的伪装瞬间溃不成军。
“七年。”季晨离惨笑,努力地吸吸鼻子,“明烺,从下飞机的那一刻我就想问你。”
“你是什么时候死的?”
早就该猜到,从结婚那天就应该猜到,只不过这样的事实过于玄幻,季晨离自己都不相信。
“明烺,你是什么时候死的,又是怎么死的?”
明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有点幽远的苍老,“晨离,原来死亡真的比活着简单得多。”
“原来死了就能重新和你在一起,早知如此,我又何必一个人枯守那么多年。”
“晨离,你死后的那些年我总在想,你该有多恨我,才会用那么决绝的方式死在我的面前,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
“可是后来我想起你,想得最多的却是我们最初相遇的那几年。”
“一句生日快乐,你等了七年,我等了二十年。”
季晨离的手背依然搭在眼睛上,只是眼泪已经停止了。她的鼻子有点塞,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明烺,我以为我能重新开始的。”
“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季晨离又开始流泪,边笑边哭,最后扯着嗓子大喊,“这是你对我说的!你为什么不去死!”
“我如了你的愿,我死了,然后呢?”
“然后你告诉我,你也死了,也是自杀,也在我死去的那个地方,这算什么?明烺,你就这么恨我,非得让我到死都不得安宁是不是?”
季晨离咬牙忍住喉咙里的哽咽,“明烺,你就那么恨我么?”
“我不过是爱了你一世,就算有错,上一世的报应还不够么?”
“明烺,你的二十年,我的七年,哪个更痛?”
明烺一言不发地由着她骂,等季晨离骂够了才道:“我爱你。”
“你不爱我。”季晨离咬紧牙关狠厉道,“这是你亲口说的,你说你一辈子都不会爱我。”
明烺道:“我后悔了。”
季晨离暗笑这人比自己多活了二十年,别的长进没看出来,无耻的本事倒是比自己厉害多了,这样不要脸的话说起来竟然理直气壮,“我也后悔了。”季晨离红着眼笑,“明烺,我怎么当初瞎了眼看上了你。”
“明烺,但凡你还有点良心,让我离婚吧。”季晨离捂着眼睛叹息,“你要真的爱我,和我离婚吧,我不想再死一次。”
“水泥地砖那么冷,那么硬,我不想再死一次了。明烺,求你饶我一命。”
季晨离原来总在电视小说描绘的各种故事里看到爱情多么美好,两个人互相照顾互相尊重,简直跟王子和公主的童话故事一样,怎么到自己这里就这么惨?
自己不过胁迫了明烺一次,那一纸结婚契约最后束缚的也不过是季晨离自己而已,就为这,明烺折辱了自己一世还不够,就连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世也要死命地踩到地底下去不成?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明烺,你若真的爱我,不如给我一点体谅,离婚吧。”
可明烺的回答季晨离早已预料,一个坚定又不容置疑的“不”字。
也对,自己不过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虫,但凡明烺有那么一点体谅她,自己何至于连离婚都那么惨烈决绝地收场。
“明烺,今天是我生日,你能记住的第一次生日。”季晨离苦笑,“就当是给我个生日礼物。我真的……”
“真的撑不下去了……”
天空硕大一轮满月,越升越高,终于有一点光亮现在了季晨离的脸上,她用手臂遮着眼睛,眼角两道泪痕,明烺站起身,拉着季晨离的手,单膝跪在季晨离的面前,“晨离,除了离婚,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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