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冽都没想到, 凌会这么痛快。
毕竟, 对于妖皇那么多次逼问,凌都是保持沉默的。
不过,他也就愣了愣, 很快就问出了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见他?”
对的, 这是张冽最不明白的。就算是曾经的爱人,后来的仇人, 见一面又怎么样?虽然妖皇很厉害, 可凌也是当时最厉害的人类修士, 他相信两个人之间差的不会特别远。而且最重要的是, 三千年前,妖皇将那个书生斩了三千六百块,凌不是照旧完好无损的逃脱了吗?说明凌压根有办法不受妖皇控制。
既然可以随时逃脱,那这样避而不见,除了让寄生体死亡外,有什么用呢?
凌倒是坦然, 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或者是在他回应那句好的时候, 他就做好了说点什么的准备。
他直接说道, “我不能见他。”
“也许在你看来, 妖皇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痴人, 可对我而言, 不是的。”凌的声音很平淡, 平淡到没有任何感情的起伏,让张冽听着,就好像是机器人在说话一般,“我知道他爱我,如果说爱一人的话,也许他这辈子,上万年的生命中,我会是他的最爱。”
这种自信,显而易见,凌与妖皇曾经的感情定然十分深厚。但随后,凌就转折了,“但是,再爱的人,与他的族人比起来,又算什么呢!为了妖族,他明知道那是我的家乡,却毫不犹豫的下令屠城,只因为云城不攻破,他的灭人族大计,会被拖慢脚步。他说他做错了,所以任由我刺他一剑也不还手,那不过是借口罢了。他妖皇虽然强大,可我凌也非弱者,我可以说,那场战斗,我不曾懈怠,他也不曾放水,他被我伤了,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倒是我,因为念着旧情,刺入的时候还偏了三分,给他留了一条命。”
张冽随即就觉察出了不对劲,“可他死了。”
对的,的确是死了,如今以灵魂的状态出现在张冽的面前,否则的话,今日张冽就不可能逃脱。
凌一听就笑了,“你倒是观察细致。他的确死了,但他的死并非因我那一剑,他是自愿死去的,我不过是他的借口而已。”
凌的这个解释,倒是让张冽诧异了,那么强大的妖皇,即便以灵魂形式存在,在人间也活了万年。若是他活着,该有多厉害,他怎能自愿去死呢?这一点都不合乎情理。
显然,天珠在张冽体内,所以他所想,凌可以感受到的,不用他问,凌就替他解释了,“因为他灭人族之心未死。”
“当年他屠戮了云城,我找他断情绝义并复仇。他喜欢我,又不认为我可以伤到他,所以应下了挑战,想要就此安抚我。可万万没想到,居然被我所伤。那时候正是人族和妖族战争最激烈的时候,因他重伤,人族步步紧逼,妖族一败涂地,只能退走妖界。但他如何甘心就因为一时大意,让妖族自此生活在那么贫瘠的地方?可人类要筑起通天塔,一旦封顶,便绝无打开的可能。他想反攻,只能想办法留在人界,但相对的是,若是他不撤走,妖族也不会跟着撤走。”
凌说到这里断了一下,张冽几乎不用多想就猜到了凌的意思——他是说,妖皇明明可以不死,可为了妖族,当年却了断了自己,尸体引领着妖族去了妖界,灵魂则留在了人间,为的是有朝一日打开通天塔。
显然,张冽的猜测是对的,凌淡然道,“你猜对了。”
“他找我并非因为他爱我,也许他曾经爱过吧,但那都是可以抛弃的东西,他更多的是因为,他知道天珠乃我本体所炼,若要想打开通天塔,只有天珠才可以。”
凌嘲弄道,“他所谓的深情,他所谓的爱恋,不过只是花言巧语来骗我的,他真实的目的只有一个,哄我出来,用我打开通天塔,让妖族重返人间。”
这个答案,是张冽从来不曾想过的,毕竟那么深情的一个妖,怎么可能……那么卑鄙?
对的,张冽纵然年纪小,可也知道一点,以感情为盾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人就是卑鄙。
“至于你问我,为何不与他见面,甚至不救那个书生,现在我便能告诉你了,”凌无奈的说,“只因我在寄主的身体里不能分离,若我出声了,那他为了让我就范,寄主会生不如死,而我不出声,他那性子,却是忍不住要杀人的。至于我不出手的原因则是,在寄主身体中时,我并不能发挥我的实力,我也不过是被天珠困住的一具灵魂而已。我能做到的,只是让妖皇,找不到我。”
“所以,”张冽听见凌说,“我只能说,对不起了。”
凌说完这个,就再也没出声。当然,张冽也没有问下去的意愿了,有时候真相往往可怕得让人怀疑人生,譬如那个寻找爱人七千年的妖皇居然是别有目的,譬如他已经觉得凌迟三千六百块是极刑了,但其实那不过是解脱。
你问张冽恨不恨凌?张冽却无法回答,毕竟他的命是凌救的,没有凌,四岁那年他就死去了。还有,凌若说的全是真的,他也是为了人族才这么做。好像无论从哪一方面讲,这条命都应该贡献出去,他都不应该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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