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9日
“柏寒,柏寒!”
有人叫我的名字。柏寒迷迷糊糊地想着,猛然睁开眼睛:一个女生正从上方铺位伸出头来,朝她晃晃手机:“还十分钟到站,别睡啦。”
到站?柏寒腾地坐起身,发觉身上裹着棉被,脚上穿着鞋子,背脊硌的要命,伸手去摸原来是琉璃长刀。周遭像是个车厢,对面下铺男人已经收拾停当,行李放在手边,正把脚蹬在床铺上系鞋带;上铺男人站在过道打电话,嗓门很大:“B口还是D口?大声点我听不到啦。”
我这是在哪里?柏寒瞪圆眼睛,拼命整理思路:列车应该把我带回家才对?对了,车票!她把脖子上的车票拎到眼前:正面只有她的姓名和“原始世界”四个大字,翻转过来,背面只有个不断变化的倒计时:15小时31分钟01秒。
看看手表,清晨8点31分,15个半小时之后是夜间十二点啊?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不会再有什么任务了吧?她一边掏手机,一边瞥过表盘上的日期——1月9日。
等一下,为什么是1月9日?现在是12月25日啊?圣诞节啊?她脑子发木,呆呆盯着按亮的手机屏幕:右上角4G标志出现了,时间却是2017年1月9日?
广播响彻整节车厢:“游客朋友们,早上好。和谐号T31列车还有十分钟就要到达本次旅程的终点站杭州了。请带好您的行李……”
往事历历在目,不知不觉早已刻骨铭心——丧尸恶鬼狰狞的面孔、背靠背浴血搏杀的同伴们、青鸾木鸢展开双翼直冲云霄、两只小龙牵着自己和梁哥百福潜入深海、曹铮弥留之际惨白的面孔、烟消云散的小骨头、满面泪痕的百福醉倒在叶菡坟墓前、梁瑀生温暖厚实的怀抱……难道是一场梦?就像小说那样?
不不不。柏寒一把抓起手机寻找通讯录,梁瑀生电话占线,百福也居然也占线,她心里发慌,试着给家里一拨倒立刻通了:“喂?”
熟悉的声音令她眼圈立刻红了:“寒寒,下车没有?”
“妈,妈。”柏寒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像个小孩子一样重复着,“妈妈,妈妈。”
那头的妈妈顿时乐了:“多大了都?二十三了,还跟小孩儿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不就没买着票做了一宿卧铺嘛。快到站了吧,你爸特意请假开车接你去了,还说要买片儿川葱包烩,真不嫌堵。跟他说赶紧的,我菜都下锅了。”
妈妈做的菜:香喷喷的油爆虾,肉末烧茄子,红烧荷包蛋,糖醋小排,面筋塞肉,还有最拿手的青椒烧牛肉。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听妈妈又说:“全聚德烤鸭给你爸带了吧?统共就一袋,还得送你大伯,我一口都落不上。稻香村的点心给你外婆,她就爱吃那萨其马,我可瞧不上——还是我们知味观的顺口……”
全聚德烤鸭和稻香村点心?第一场行尸走肉任务就被我们吃了啊,我和百福、雷雪王家宇一起吃了好几天。柏寒胡乱应着,心里茫然一片,听妈妈又絮叨几句:“快到站了吧?行了,把东西都拎好了,哎呦,等着。”
母亲声音消失了,紧接着是吭哧吭哧的动静,母亲笑骂着:“你姐姐回来了,跟你说话呢,啃什么电话线?小黑,小黑!”
一声尖利的狗叫响起来,紧接着是一连串兴奋地汪汪,柏寒脑海里立刻出现一只板凳似的小黑泰迪。母亲喜滋滋拿回电话:“注意点,东西拿好了,大过年的火车站扒手多着呢。”
“今天是几月几号?”电话刚挂断,她立刻抓住上铺女生问。后者奇怪地看着她,“你开玩笑吧?几月几号都不记得了?穿越了?”紧接着她迷惑地上下打量柏寒,喃喃说:“我记得你昨天穿的不是这身衣服啊?”
那天我穿的什么衣裳?柏寒瞄瞄身上冲锋衣,胡乱应着。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她已经记起这人了,自己进入蓬莱那晚她就睡在上铺,顾忌长胖晚饭只敢吃苹果。再按下梁瑀生电话,依然没能接通。
对面一直打量她的下铺男人突然猛地退到壁板上,简直像位见到老鼠的贵妇人:他脸色发白,哆哆嗦嗦指着柏寒背后——列车统一配备的棉被正剧烈蠕动着,像是海上波浪。
啊,是小青小蓝!柏寒立刻坐回床铺,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一个长着鹿角、鲤鱼长须的深蓝小脑袋猛地探出棉被,好奇地用小眼睛东张西望,紧接着另一个青绿脑袋也伸出来,两只翅膀扑腾着。
“啊~~”一声尖叫响起,刚刚回来的上铺男人脑袋磕到铺板上,说话都结巴了:“什么玩意儿?”
“和你有关系么?”柏寒摘下背包打开,哄着两只小龙爬进去系好,顺手把长刀也放在床铺里头。
一位列车员刚好路过,走进来张望,“怎么了?什么事?”
用棉被裹住自己和背包的柏寒大声说:“师傅,刚才有只老鼠跑过去,可大个儿了。”
两个男人显然有不同意见,却被柏寒用刀锋般的目光狠狠瞪着,一时间气滞胆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列车员有点紧张,喃喃说:“怎么到处都有?”又用息事宁人的口吻说,“没事儿没事儿,这靠近餐车,咳,大过年的,别往微博上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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