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佳是即将跟着师父荆无命离开阿飞隐居的那座海岛之时收到的萧飞雨即将和西门吹雪成亲的消息。
当时已是三月中旬, 短短十日, 要从这远离中原的海岛上赶到江南可谓天方夜谭, 所以他自然没有去。
但这个消息无疑还是让他心绪波动了一番。
他甚至想, 幸好时间不凑巧,否则他还真是很难摆出真心祝福的脸去参加这两个人的婚礼。
情人箭那件案子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他其实都没有离开金陵, 只是没出现在她眼前而已。
有些感情天生就藏不住, 他总怕自己和她相处得越多就越是收不回来, 从而给她造成困扰。
可事实是, 就算他尽量不去见她,他也至今没把这颗心收回来。
这些事不能与妹妹说,也不能与叶开说。
后来她和西门吹雪为了上官小仙的事去了白骨海,他也回了荆无命那里。
荆无命近几年来修身养性,不仅不怎么出剑,连话都比以前更少。
两个不多话的人凑在一起,除了闷还是闷。
荆无命都忍不住奇怪,大概是想到他上次回去时与自己倾吐的那番苦恼,所以问他:“你和那个人怎么样了?”
他笑笑:“没怎么样。”
的确没怎么样, 不过是她不喜欢他而已。
听他这么说,荆无命也没有再问下去了。
师徒俩还是维持着之前那般一天说不上两句话的状态,各出各的神。
这地方山清水秀, 人迹罕至。
此时又恰好是冬日, 于是路小佳最喜欢做的事就成了躺在他师父搭建的茅草屋顶晒太阳。
这里的太阳太好, 他又无事可干, 常常一不小心就睡过去大半日,醒来时满山落霞,半个天空都被染成金红色,漂亮得过分。
而每当这种时候,路小佳就会忍不住想起他们当年一同在金陵打马问酒,逛遍花楼的那些日子。
那会儿他不知道这是个姑娘,也没有对她生出什么绮念来,纯粹是觉得和她一道四处晃荡特别开心。
那是他当杀手时从未有过的快活体验。
醉仙居的酒,云海楼的蟹,三月斋的凉糕,天香茶馆的白茶尖。
有名气的没名气的,她都要拉着他亲自试上一试,喜欢的一道分享,不喜欢的……也必然会找各种理由塞给他。
秦淮河边多风月场,像他们俩这样英俊风流,年少多金,出手大方,又好伺候的客人,自是最受欢迎的,甚至连花宵楼里那位艳冠金陵的第一花魁,都愿意见他们,甚至还向萧飞雨主动献身过。
那会儿差不多刚入冬。
萧飞雨不习惯江南的冬日,早在金陵城飘起秋雨的时候就跑去给自己添置了一大堆披风,入了冬后,她更是夸张,哪怕逛花楼时都要穿上,整张脸都缩在披风上头那一圈毛里。
路小佳嘲笑她这模样毫无内功高手应有的气度,她就理直气壮地反驳:“那你先打过我啊。”
花宵楼的那位第一花魁邀请她入帐时,她就是这副二世祖打扮。
当时她的风流之名已经初显端倪,但谁都没想到那位眼高于顶的花魁会主动邀请。
收到邀请时她相当兴奋,但真的到了赴约时却非要把他一起喊上。
路小佳不愿意,说人家请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去岂不是坏了你们好事。
她沉默片刻,道:“你看我像要跟她成什么好事的样子吗?”
路小佳:“……”
她又道:“而且毕竟是花魁,不看白不看啊!”
最后还是跟着去了。
只请了“谢霖”一人的花魁娘子看见他们两个一道来,传闻中英俊风流的“南璧”还穿得那么暴发户,似乎十分失望。
那夜他二人陪这位据说千杯不醉的花魁喝了不知多少酒,席间她褪去了那一身把仿佛把“我很有钱”写在上面的披风大袍,盛赞了花魁美貌,似乎还引了几句路小佳不知出处的古文,夸得那花魁直将她视为知音,笑语连连不说,还不停给他使驱赶意味的眼色。
路小佳只当看不见,就坐在那自顾自地喝酒。
花魁没胆子对他这样声名在外的杀手疾言厉色,只能一道继续撑着。
喝到最后,萧飞雨有点醉了,他却还清醒得很。
花魁想扶她去床上休息,奈何才扶上她的肩膀就被她一把甩开。
路小佳生怕她醉后在花宵楼里闹起来不好收场,只能生拉硬拽地把人给带走再说。
幸好她没用力去甩他,反而还很乖顺。
但两人从花宵楼跑出来后,天上正好飘起了雪,偏偏他还没拿她的衣服,此刻的她穿的比他还少。
路小佳看她那模样,觉得应该醉的不是很厉害,就让她在河边先坐着,他直接掠到花宵楼二楼去给她把衣服拿回来。
“不要乱跑啊,你跑了我绝对不会去找你。”他嘱咐她。
“噢……”她头点得飞快,眼神清亮地望着他,随后忽然伸出手来接住了一片即将落到他额上的雪花,嘻了一声道,“师兄,你把那个机关藏哪啦……我要滚雪球!”
“……”师什么兄,雪什么球,亏他还以为她没醉得很厉害呢。
如此,他也不好把她一个人放在河边了。
按照她醉后也能把那位花魁一甩两丈远的本事,路小佳倒是不担心她会被谁欺负了去,何况放眼金陵城内,能打得过她的人,怕是找不出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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