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文人墨客自从认识白初玥后,引为知己,一个个不舍离去,又不便住在白初玥的凤凰台。
故而在风景秀丽的月儿湾结伴,筑庐而居。
白初玥见他们的茅庐太过简陋,遂出资建了座四合院,命名为红尘客栈。
红尘客栈有很多房舍,每间房舍起的名字也雅致。
白初玥偶尔会来此,与他们品茗吟诗作赋。
其中有位老儒士少墨,住在大院里的墨香斋,写得一手好字,白初玥经常向他讨教。
她称他墨老,他唤她玥儿,他们成了忘年之交,又俨然似一对父女。
白初玥上次自西荒回来,本来想来红尘客栈的,只是自己有未了之事,才耽搁到今。
来到红尘客栈,却见院前挂着白花挽联,似有人新丧。
白初玥的心顿时就沉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里面几位儒士听见车马声,出来见是白初玥,自是欢喜不已。
百里虎威谋逆之事,早已在整个大东荒传得沸沸扬扬,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也担心白娘子受牵连。
如今见白初玥安然无恙的出现在红尘客栈,想来她不会受牵连了,自然是欢喜。
“白娘子回来了?”
“娘子可还好?”
“听说娘子牵涉西陵霸王谋逆案,我们可是担心呢。”
……
他们一个个打了招呼,白初玥赶紧道:“我没事了,让诸位担心了。”
“好好好,没事就好。”
众人放心后,脸上又显得沉重起来。
白初玥见独少了墨老,看着门前的白挽联,迟疑的问:“这是怎么了?”
“墨老,于半月前走了。”其中的老朱道。
白初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院里,看着墨老住的墨香斋门前挂着的白布条,心里一阵发堵。
其中的林老看着白初玥道:“墨老……是担心白娘子被西陵霸王谋逆牵连,忧心过度,吐血身亡的。”
白初玥听罢,顿时泪如雨下。
三个月前,她刚自西荒回来,本想来见见这些文人墨客的,但还是被百里虎威谋逆之事耽搁了。
本想等着百里虎威之事了结,没想到却连墨老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有时候,有些事情,想做便去做,真的不能等。
就像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她眼前浮现起自己随少墨习书道,墨老蘸砚挥毫,谆谆教导:
“一阴一阳谓之道。天地万物,莫离阴阳,阴阳之变,莫过书道。
学习书道,不可一味着眼于临摹求法。
狂动之后,必居静定。极速之前,必资极慢。飘逸之笔,必发极稳。远达之力,必出中身。
刻意之间,必伴拙朴。秀美之形,必托残破。圆整之迹,必随萧散。
焦浓之上,必附清淡。
厚重之外,必归消隐。
张扬之内,必回收敛。
雄强之下,必守雌柔。
刚健之余,必复松弛。
故能概括出书道十二字诀:定慢稳中,掘破散淡,隐缩柔松。
得此十二字而体会之,则书道之法毕矣。”
随后,白初玥眼前又浮现当初与他们在此品茗猜书迷,那时觉得只是平常事,如今却只成追忆。
她想到一首诗: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墨老的坟茔就在墨香斋的后山,站在墓地,能远远的看见高高的凤凰台。
他们告诉她,此处乃墨老临终选的墓地,他要在此看着凤凰台,看着玥儿平安归来。
白初玥听罢,又泪洒坟茔。
墨老已去,她只能对着坟茔磕拜,添一把香,敬上一盏薄酒。
踏着沉重的脚步进入墨老曾经居住的墨香斋。
故人已逝,唯剩壁上一幅幅铁画银钩的字画,室内安静洁雅,笔墨飘香,典雅之气扑面而来。
透过墙壁那些字画,她仿佛还看见墨老在案前笔耕不辍的书写诗文。
偶尔她来作客,他便教她书道。
她拿来笔墨,伏案临池:
故人乘鹤不复见,
春水潺潺日东流。
借问江东襄阳老,
空山寂寂剩孤舟。
若自己能早些来见,给他们报平安,墨老不至于吐血身亡。
白初玥坐在墨香斋前,看着月儿湾潺潺江水,静坐一夜。
墨子虚虽然担心,却不相劝,只是默默的陪她坐了一夜。
精灵若梨也痴痴的看了一夜墨子虚。
翌日,当太阳自月儿湾升起来,白初玥的脸上又露出似朝霞般的笑靥。
“姐姐,你可是伤心过度了?”墨子虚担心的问。
“不,姐姐为墨老哀悼了一夜,我知道他不愿见我悲苦,所以,我没事喽。”
“姐姐的心胸真是豁达。”墨子虚默默点头。
几位故人见白初玥虽然平安归来,又即将远去西荒,而他们在此也没什可恋,遂向白初玥辞别归家。
也好,他们在此,白初玥也不能常常来伴,还是各自回去的好。
她和墨子虚漫步庭院,庭院内种有金桂和银桂,时值金秋,桂花飘香四溢。
晨曦中,沾满木樨花香的露珠被阳光蒸发开来,阵阵幽香令人心旷神怡。
桂树旁有一飞檐亭台,匾额上篆刻着:闻木樨香否。
“闻木樨香否?”墨子虚看着那匾额念道,嗅着馥郁的桂花香,遂点头自语:“香。”
白初玥看着他微笑,当初造此客栈时,在此处种植了桂树,是希望那些文人墨客莘莘学子,都能蟾宫折桂。
没想到墨子虚未住这里,一个放羊娃,也能透过自己的努力,蟾宫折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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