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日重三,春水桃花满禊潭。
广乐逶迤天上下,仙舟摇衍镜中酣。
——唐•张说 【三月三日定昆池奉和萧令得潭字韵】
听见轻悄的脚步声,树下的两人同时睁开眼睛,当瞧清楚不远处婷婷玉立于山色中的美丽少女似哭似笑、溢满悲伤的眸子时皆不由得怔了怔。
“小临,你怎么来了?”
拉着男孩起身后,墨染为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然后走到少女面前,歪侧着脑袋有些疑惑地问,观月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一向懂事温柔的大姐明显哭过的红肿眼眶,眼睛微眯。
温婉清和的声音,最平常的一句关怀的话语,那种缘于最敬爱崇拜的长辈一句平淡的询问,却让极受委屈的少女终于隐忍不住扑进她怀里哭泣。
“姑姑……我哪里不好?为什么……他要放弃我?明明答应过……一直会等的……为什么?姑姑,为什么啊——”
少女失控地低泣,被青春少年花样的感情伤透了心,明知观月家的人有自己的骄傲、不可折慑的自尊,当感情来了却仍是不能自抑。她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当那人那么狠心地说分手,一直相信的世界一瞬间塌陷了。
“不,小临很好!放弃了小临的人才是笨蛋!”墨染叹息,轻轻抚摸着怀里女孩美丽的墨绿色长发,桃花眼半阖,掩藏了所有的思绪,只是轻轻地自语,“不管他有什么理由苦衷,错了就是错了。无论什么事,都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呢……”
墨染清楚地记得十七岁的观月凌笑靥如花,有些羞涩地对她说:“姑姑,宫泽学长说他也喜欢我呢!虽然只能同校一年,他很快就会毕业了,但他说他会等我的……我好喜欢他,也好高兴他会等我努力走到他身旁。姑姑,学长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见到他你也会喜欢的……”
十七八岁的年龄,花一样的芳华,没有太多的深沉复杂。喜欢了,就勇敢追求,坚定不移地信任对方。只是所有的美好尽在心爱的男孩平静的一句“我们分手吧”中破灭了。
“姑姑,他说他要出国留学,不知何时才是归期,我们也许都会变心喜欢上别人,所以他就这样说分手了……呜,为什么不听我的解释?姑姑,观月家的人若喜欢上,就是一辈子的事,我怎么可能……我也可以等他回来呀……”
虽然,两地相思尽是苦楚煎熬,但她可以等,只不过隔了半个地球,又不是此生无法相见,他为什么要那么狠心地说分手?
观月初咬牙切齿,气得折断了身畔一棵桃树伸展至面前的枝桠。
那么淑婉温良的姐姐,虽然小时候偶尔会捉弄他为乐,但却是最关心爱护他的家人,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无法佯装无事,哭得不能自抑。那个叫宫泽慎哉的男人,敢让姐姐那么伤心,观月初以前曾对他存有的好感在此刻消失尽殆。
嗯哼,说分手说分手,莫非当他们观月家的人好欺负吗?
只是小小的观月初还未想好怎样做,第二天,墨染偕同观月临在众人古怪的目光中说要出门散心,一直散到天黑方回来。回来后的观月临已不再伤心,神态平静得让人找不出一丝端倪。只有墨染依旧笑靥桃夭丽泽、清婉芳华,心情甚好,以一种完美无瑕的仪态回应观月家众人好奇的打探。
八岁的观月初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知道她们这一天时间应该不只是表面上说散心那么简单,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是夜,三月时期的山中民宿气温远比城市里的要来得低冷,观月初拖着长长的浴袍穿过走廊,刚从温泉泡汤出来,水气润湿了子夜般的秀发,柔顺地伏贴在白皙无瑕的脸颊上,连面容也是干净温润的,灰蓝色的眸子明明灭灭,柔和似水。
观月初顿了顿足,移开和室纸制的门,看见房里的人坐在矮窗前,有些落寞地仰首望着天上的冷月,低低地唤了声:“姐姐!”
观月临回首,见进来的人是年幼的弟弟,温和地笑了笑,起身将弟弟抱起一同坐在窗前,见弟弟这回竟然肯乖乖地任她抱坐在身畔,不由有些好笑也感叹。小初才八岁啊,观月家人与生俱来的骄傲已深入骨髓般令他远比一般的孩子来得早熟,也让人伤脑筋。
“小初,今晚很冷呢!你想和姐姐一起睡吗?”
“不想!”
绝对的否定答案令观月临偷偷嗤笑,观月初面颊微红地瞪了她一眼,瞪得她只好轻咳一声,佯装严肃,免得有人恼羞成怒了。
“不过,小初,你也已经八岁了,可不能再这样粘着姑姑了,对大家都不好呢!”
观月初自然听得出观月临言意之下的意思,只是他不想懂,也佯装不懂,所以华丽丽地无视之。观月临只是叹息,沉默了半晌方道:“你来找姐姐是不是想知道姑姑今天带我去哪里和做了什么事,是吧?”
观月初抿唇不语,也算是默认了。
“呵呵,小初是不是不满姑姑竟然也有事瞒着你,不再做什么事都同你分享了?也嫉妒姐姐和姑姑之间有让你不能知道的秘密了?你不忍心去逼问姑姑,怕破坏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只好来找姐姐我了。是不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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