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战告捷,整个中国展团都欢欣鼓舞。两个多亿的合作意向,摊到十几家参展的厂商头上,每家也有近2000万的额度。而且,按照林振华提出的定价原则,各家的报价都是在国内市场价的基础上乘2再把单位换成美元,相当于6倍定价,利润几乎要赚疯了。
朱晋文一扫此前的沮丧神情,又开始眉飞色舞地站在展台前向过往客商介绍产品了。他不愧是贩马出身,吆喝起来有板有眼:
“哎,来一来,看一看,正宗中国工业装备,物美价廉,童叟无欺,是发展中国家强国富民、超英赶美的最佳选择……”
撇开朱晋文和其他中国出口商们的狂欢,林振华带着自己的手下,正在展厅里四处游荡。他们现在已经进行了角色的转换,由供货商变成了采购商,他们需要在这次展会上采购一批装备,用于汉华重工的技术升级。
“你好,请问你能给我们介绍一下你们的焊机产品吗?”
在日本西乎公司的展区,韦东齐指着一台焊机向销售代表问道。
销售代表是位形容猥琐的中年大叔,听到韦东齐的问话,他满脸堆笑地一边鞠躬一边答道:“尊敬的先生,我叫河野芩生,非常荣幸能够为你们服务,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
“哦,你好,我叫韦东齐,来自中国。”韦东齐自我介绍道,“我想了解一下焊机的情况。”
“请跟我来吧。”河野芩生说道。他把林振华一行带到焊机的展台前,开始逐项地介绍着焊机的型号、参数等。
与对非洲客商的态度不同,日本厂商对于中国采购商是非常热情的。这几年来,中国开始搞经济建设,需要在国际市场上采购大量的先进装备,而日本的装备价格远低于欧美列强,因此成为中国企业采购的首选。日本在经过20年的经济起飞阶段之后,目前国内工业发展已经进入平缓期,装备市场萎缩,正急于拓展海外市场。这样一来,中日之间的经贸联系便异常火热起来了。
“林经理,咱们需要这几个型号的焊机,还有,咱们需要同步引进这几套焊接工艺。”韦东齐一边听着,一边小声地向林振华说道。
林振华是一个介于外行与内行的管理者。说他内行,是因为他本身有机械专业的背景,又在汉华厂当了一任技术科副科长,对于化工设备有一些了解;说他外行,是因为他在具体技术细节上掌握得不够,远不及像韦东齐这种在化工设备领域浸淫多年的老工程师。他这次到法兰克福来,一方面要销售产品,另一方面要采购自用的装备,这两项都需要韦东齐这种专业人士来提供支持。
“老韦,你是技术处长,你说了算。”林振华乐呵呵地对韦东齐说道。
韦东齐道:“那哪成,你是经理啊。”
林振华道:“老韦,我告诉你啥叫经理。经理就是啥都不懂,光负责花钱的。你们就是啥都懂,专门负责告诉经理如何花钱的。说到底,我是听你们安排的。”
“林经理太谦虚了。”韦东齐道。
初到汉华重工时,韦东齐还有些担心,不知道如何与林振华相处。在他想来,林振华虽然是个有开拓能力的领导人,但毕竟只是一个24岁的小年轻而已。年纪轻轻又有了一定的地位,想必是非常自负的。韦东齐甚至于做好了忍气吞声、不与年轻人计较的心理准备。
谁知,到了新单位之后,韦东齐发现这个林经理非常谦和,丝毫没有少年得志的轻狂。林振华无论是对技术人员还是对普通工人,一律都十分尊重。尤其是对于年长的职工,林振华始终把自己放在晚辈的位置上,让人觉得心情非常舒畅。
韦东齐在与林振华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这位年轻经理虽然在技术细节上的经验不如自己,但对于机械制造工艺以及技术前景方面的造诣丝毫不比自己这个老将差。韦东齐在林振华的办公室里看到了满满一书架英文原版的工业书籍,这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从那时起,韦东齐就认定,自己后半辈子就跟着这个年轻经理混了。
“你们需要的这几款焊机,加上配套的工艺,总价格是800万美元。”河野芩生开始报价了。
“800万!”同行的卫景文和马杰都失声地惊呼起来。实在是太黑了,化工基地生产一套大化肥设备,上千吨的产品,价格也才300万美元,而这区区几款焊机,就要800万美元,这与抢钱何异啊。
韦东齐和林振华在出来之前是打听过价格的,所以对于西乎公司的报价并不觉得意外。他们只是多少有些失望的感觉,因为在询价之前,他们都存着一个幻想,觉得也许真实的交易价格会比他们了解到的更低一些,如果能低到80万,或者8万……
但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国际技术市场就是这样的规则。林振华能够把一套8000万人民币的装备给人家报成2.5亿美元,人家也同样能够把一套也许成本只值80万美元的焊机给你报出800万的天价。
这就是技术落差带来的暴利,要想不成为别人的口中之食,只有自己去占领产业链的顶端。而要从底端走到顶端,这些学费都是不得不付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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