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驾被刀芒袭击的时候,车驾栅栏上,无数致密的符文亮起。
这些符文放出刺眼的神光,从横交错之间,凝成了十八重每一重都厚达丈许的防护光幢。密密叠叠的光幢中,白金色的辛金之气凝成了一枚枚巴掌大小的龙鳞甲片,无数甲片拼凑在一起,就好像给整个车驾披上了数十重厚重的甲胄!
这等防御力,卢仚放出一丝神魂之力稍稍碰触,就算上千入道真修齐力劈砍,耗费数月时间,也别想撼动这光幢分毫!
这光幢的防护力量,已经超越了‘天兵’这个阶层不知道多少。
天士?
还是天尉?
乃至更高的层次?
卢仚没有详细的对比模板,自然是分辨不出,但是这突兀袭来的一刀,是轻轻巧巧,犹如利刀劈豆腐干一样,将这一架巨型车驾一刀劈开,连带着六层车驾中满载的数万男女都一刀劈成了粉碎!
这一刀来得太快,卢仚距离这一架被劈碎的巨型车驾太远,在这一方天地的大道法则压制下,卢仚的神通、妙法九成九都发挥不出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刀肆虐,却没能救下车驾中那些服下行军丸,连闪避、哭喊的能力都失去的倒霉蛋。
黑漆漆的刀芒一卷,数万青壮男女,其中包括了上百入道真修的血肉精魂被那刀芒一卷而空。黑色的刀芒骤然蒙上了一层血色,刀芒震荡中,隐隐有阴魂凄厉的哭喊声传来。
四面八方,一众周氏族人,铁针带来的铁门关甲士,还有那些路上城池争先恐后追随尾骥的私军甲士们,齐齐被那刀芒中的阴魂惨嗥声震慑,好些人双耳剧痛,眼前金星乱闪,嘶吼着软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那刀芒落地,随后再起。
膨胀到七八里长短,黑漆漆、暗沉沉、边缘包裹着一丝血色的刀芒炸开,化为一千零八十柄寒光刺目的刀虹,呼啸着向四周散落开来,‘锵锵’声中,狠狠扎在地上,化为直径百数十里的一个大圈,将整个开拓团车队包裹在了里面。
这些刀芒落地,一丝丝权柄之力涌动,四面八方,虚空之中,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黑气升腾,化为一张锋芒毕露的大网,笼罩了天空,隔绝了天地。
“契!成!”一个冷酷的声音幽幽响起:“今日,非我,则是尔等,只有一方,可生离此地!”
一道刀芒冲天,带着一滴血珠,投入了隔绝天地的罗网中。
卢仚感受到,冥冥中,这一方天地宛如金汤城池、坚固厚重、若无权柄丝毫无法调动的天地大道,微微的震荡了一下。有人以某种‘特许’,挑动了一下天地大道,缔结了一个极其狠戾的生死契约。
那人算是一方。
自己这边过千万人的性命算是一方。
两方阵营在这一片小小的罗网中赌斗,唯有一方死绝了,剩下一方才能离开这一片天地。
只是,这人立下契约的‘特许’,其权柄超过了卢仚楼兰副镇印玺拥有的权力……但是太瞐帝斧,对此‘特许’流露出了一丝‘不屑一顾’的讥诮。
嗯,只要太瞐帝斧轻轻一挥,这所谓的特许权柄,这狠戾的,必须一方死绝的契约,就会荡然无存……这个契约,狠狠的困住了对方,却拿卢仚没有半点儿办法。
说得恶心一点,卢仚现在就可以直接穿过这一个罗网,直接离开这一方被风景的小小天地。
而立下契约的时候,卢仚身处契约中,他也是契约的一部分。
所以,一个很尴尬的悖伦就出现了——一个属于契约一部分的生灵,离开了契约笼罩的范围,所以,卢仚不死,这个契约就永生永世无法完成。刚刚立下契约的那个倒霉蛋,就会被自己立下的这个契约硬生生的封印在这罗网中……
若无外力搭救,他是不可能离开这方圆百十里的小小范围的!
卢仚干笑了几声,他跳上了一架大车,朝着刚刚刀芒升起的方向望了过去——卢仚心中,颇有几分警戒之心,一路行来,他心中居然没有丝毫的警兆,半点儿心血来潮的异兆都没有。
可见,这尾随而来的家伙,要么身怀异宝,隔绝了卢仚的感应……要么就是,他修行了某种特殊的法门,将自身掩饰得极好。
不管是何等情况,都证明,这货是‘职业’的。
丝丝黑气,缕缕寒芒,在开拓团庞大的车队对面,凝成了一条七尺高下,瘦削高挑的人影。
遍体黑衣,衣衫好似某种奇异的鳞甲皮质,紧紧的贴在皮肤上,勾勒出了身躯上最细微的纹路,甚至连皮肤下那一丝丝钢筋一般隆起的肌肉纹路,都凸显得清清楚楚。
苍白如死人的面颊,线条冷硬,瘦削枯干,好似一柄打磨得极其锋利的雕刀,三角眼透着一丝让人不安的死意。
这人直勾勾的盯着面前庞大的开拓团队伍,突然‘咯咯’笑了一声:“尔等死到临头了,开始哭吧,喊吧,嗯,哭喊的声音大一些,惨一些……一顿上好的宴席,调料总是要加得丰厚些,不然岂不是没滋没味的?”
卢仚听了这人的一番话,对他的‘职业’评价,顿时下调了几个档次。
都到了这等情状了,不下手杀人,还忙着说这些没用的风骚话,可见也不是多么‘专业’的人物……
摇摇头,卢仚冷然道:“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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