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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依依不舍的若菡,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再来了,好好把身子养好,沈默有些情绪低落的跟着朱十三往相反方向走去。
朱十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你这种心情,哥哥我能体会。原先我是六扇门的捕头出身,每次出去办案子,家里的婆娘就提心吊胆,吃不好睡不下,十几年下来落了一身病,把我给心疼的呀,别提多难受了。”
沈默苦涩笑笑道:“是啊,老哥你也亲眼看见了,不过两个月时间,我媳妇前后差别有多大?一个男人,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还让媳妇跟着吃苦受罪,你说我无能不无能吧。”
朱十三放声大笑道:“你要说自己无能,天下哪个男儿敢说自己有能?行了兄弟,不要做那种小儿女态了,哥哥请你喝酒去。”看看天色,笑骂一声道:“这下倒好,早饭午饭一起吃,倒是省钱了。”
“那可要吃顿好的,”沈默也放下心事,笑道:“这些天老是大碗炖肉,猛浇酱油,可把我吃草鸡了。”在来自温柔富贵之乡的南方看来,北京人是不讲究吃的……就拿南北方都擅长的面条来说吧,做来做去,也不过清汤面、炸酱面、打卤面,屈指可数的几种,可在沈默的家乡,走进随便一家面馆,墙壁悬挂的菜名牌上,单面条就有几十种,看得人眼花缭乱,直恨自己嘴长少了,无法一一品尝。
当然京里是不缺乏美食的,因为但凡王公贵族聚集的地方,也是天下名厨聚集的地方,只不过这些名厨都是外省来的,本地土著却寥寥无几。
所以沈默一句随口之言,在朱十三听来,却是他嫌弃北京菜,要吃外地厨子做的外地菜……因为‘大碗炖肉、猛浇酱油’正是他的最爱,在他眼里也就成了北京菜的代表。
老北京朱十三十分不忿道:“非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北京菜。”便带着沈默到了前门外大栅栏一带,这里自来便是北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无数店家商铺,酒楼茶肆开设于此,其中不乏百年以上的老字号。
比如他俩进来的这家‘悦宾楼’,古色古香的三层建筑,绿字古铜底的对联,抹得发白光的老桌椅,上了年纪的老堂倌,一进去就让人感受到岁月的深厚沉淀,对它能奉出什么样的菜,也不由期待起来。
此时尚未到午饭时间,朱十三要楼上临街的雅座,老堂倌便将他俩领上去,泡一壶毛尖,又问客观点什么菜。
朱十三嘿嘿笑道:“你跟厨师说,这位公子是从苏杭来的,颇为不哂咱们北京的本地菜,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沈默苦笑道:“却没有这样编排人的。”但也没有阻止,而是带着好奇心,想要看看对方会端出什么样的菜品,杀杀自己的威风。
不一会儿,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端上来,吃的他无话可说。以至于许多年后,还会经常来这家店里,吃那用肉丝、粉丝、葱丝等做馅,裹上鸡蛋皮,油煎得香脆焦熟,蘸甜面酱,挟小葱,包进巴掌大的薄饼里的五桶丝;汁水晶透,味道醇厚的烩肥肠;别具风味的锅烧鸭,还有那冬瓜丸子砂锅,肉丸子细腻得简直入口即化,在舌头上还没来得及打个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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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极为满足的一顿饭,朱十三得意笑道:“服不服?”边上上菜的堂倌也站住了,状做不经意的望着他。
沈默伸出大拇哥道:“服了,真服了。”
“他说他服了。”朱十三对老堂倌道,老堂倌的老脸早笑成了菊花,这一刻,仿佛他们才是同仇敌忾的伙伴似的。
笑完了,老堂倌收拾下杯盘,擦干净桌子,再奉上两碗奶白色,加了各种干果的八宝酪道:“本店奉送,客官慢用。”
这引起里边上一桌客人的强烈不满,一拍桌子道:“奶奶个熊,凭什么送他们不送俺?”引得沈默两个侧面一看,竟然是个络腮胡子的邋遢道士。
那堂倌赔笑道:“这位道爷,敝店规矩,消费一两,奉送一碗,适才那二位大爷用了二两二钱的饭菜,当然有的送了。”
“这样说,俺就更来气了!”道士怒道:“俺在你这吃了二十多天饭,统共也花了二两了吧?为什么还不给俺?”
“没有这样算账的啊……”堂倌苦笑道:“您每顿都是一碟花生米,二两猪头肉,三个大馒头,四两老白干,统共才一百文,我们这个八宝酪也是一百文,若是免费送您,岂不是让你白吃了饭?”
“俺又不是顿顿要你送!”那邋遢道士怒道:“别以为俺是外乡人,就好欺负!”最后那堂倌,只好去又拿了一碗给他,才息事宁人。
“俺也不是要你这东西,俺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们京城人,太瞧不起俺们外乡人了。”那道士一边大口吃着乳酪,一边气哼哼道。
见没有热闹看了,两人便收回目光,沈默舀一勺软滑可口的奶酪,轻声道:“咱们该去干正事了吧?这半天都过去了。”
朱十三推开窗,笑道:“这就是办正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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