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琳是彻底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她脑中好像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漩涡, 无限循环着李斯特那句“Ich liebe dich”——纵使知道他说这句话毫无暧昧的意思,但她还是被钢琴家浑身散发的迷人魅力给吸引了。
“真相撩人(Truth is a great flirt)”。
不知怎么的,夏洛琳就想起了李斯特的这句名言。抛弃它原本的意味,在她的理解里,真相即为爱, 而李斯特是全巴黎甚至整个欧洲少女们的真相。
帕格尼尼啊, 请允许她叛教一秒。这一秒的李斯特,哪个少女都会为他献上心脏。
一秒钟就好。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句杀伤力极大的话。”夏洛琳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幽幽说道, “弗朗茨,慎用这句话, 如果你不想带走一位以德语为母语的小姐的芳心的话。”
“那我带走你的心了吗?”
李斯特冲她眨眨眼, 眼睛晶亮亮的,似乎是一副期待的样子,但嘴角调侃得意的笑容没有藏好。
“......”夏洛琳一阵无语,嘴角有节奏地抽搐着。
她就知道,这个人就是这样恶趣味不知收敛。个人魅力大了不起啊,就算你是盛世美颜,也不能动摇我一颗心早给了帕格尼尼的事实。
森气, 要单方面扣你好感值!
“我的心永远属于小提琴。”她面无表情地回答他,“另外你似乎忘了, 我的第一母语可不是德语来着。”
“......”
“而且, 我觉得您十分有必要重新拾起德语。要知道, 贝多芬先生是说德语的,车尔尼先生也是说德语的,您总不能给老师写信还用法语吧?”
夏洛琳企图以尊师重道规劝他。
“可是......车尔尼老师能看懂法语啊。”
李斯特找到种种借口推拖掉。
“......”
成功被噎住的夏洛琳自暴自弃了。她现在知道为什么李斯特和柏辽兹关系会那么好了,就冲着这抱着法语死活不放的劲儿,这两个人不是好友谁信啊。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以后会去魏玛工作的不是她,反正以后苦恼自己德语贫瘠、拼写糟糕的也不是她。
小提琴家在心里幽幽腹诽:老实说,弗朗茨,你是不是怕又来一次质量守恒式语言转化来着?
在一旁的安娜无力地扶着额头摇了摇头,对自己儿子的行为实在看不下去了。
“两位亲爱的音乐家,可怜的安娜不想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那了。”安娜站起来活动活动双臂,走向夏洛琳,“看到你们,我很怀念我年轻的时候。和朋友在一起聊天总是那么开心。”
“妈妈,你还很年轻。”
钢琴边的李斯特十分不赞同。
“我还记得我们那会最喜欢的事就是在空旷的地方跳舞了,雷汀的葡萄园让我分外怀念。”
仿佛想起了什么,安娜的脸上满是温暖。
“妈妈,如果你需要,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跳舞。”李斯特笑着对自己母亲说,“我把雷汀给你搬到这里来。”
“请你随意跳吧,现在我是你的‘弗朗西斯’了。”
说完,他十指在黑白间舞动起来,匈牙利风情的民间小调瞬间充斥着房间每一个角落。
安娜惊喜地听着这段熟悉的曲调,就在钢琴旁跳起舞来。
没有宫廷舞那样一板一眼,不须遵守那些条条框框,还有什么比听到家乡的小调更让人激动的呢?尤其是对那些给点音乐他们就能跳个痛快的热情匈牙利人啊。
不是盛装的舞裙,安娜却灵活的将裙子运用到了舞姿里。扬手、俯身、旋转,翻飞的裙摆如同匈牙利人性格一样般火热。
李斯特没有展示他的炫技手法,但这首民歌小调却在他手中迸发着生机。他好像收敛了他自己的习惯,却好像有释放出了他更深层次的东西。
这个人,穿上礼服,他是为上流社会演奏的钢琴家。他可以夸张表演,只是满足那些人想要的热闹。
这个人,穿上正装,他是为音乐而孜孜追求的钢琴家。他可以疯狂炫技,只是满足人们期待看到的所有。
这个人,脱下这一切,他就只是为单单纯纯的少年。他可以简单利落,只是满足母亲小小的期待。
今晚没有钢琴家“李斯特”,只有会弹钢琴的“弗朗西斯”。
“老了老了,才跳这一会就不行了。”
趁着这个音乐小节结束,安娜没给李斯特继续弹奏的机会。顺势退到沙发上坐着喝茶。
“弗朗西斯,要不要也起来活动一下,不如你和夏洛琳一起跳跳舞怎么样?”
必须撮合一下,不然这把老骨头就白出动了。
“妈妈!我,跳舞?”
“安娜!我,跳舞?”
两个人忽地对视一眼,飞快移走视线。
“让弗朗西斯带你跳吧,我觉得会非常美好呢,你看你们多有默契啊。”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位绝对有故事的老母亲操碎了心,将怂恿进行到底。
“不、不了,安娜,”夏洛琳连忙摆手,“我根本就不会跳舞,你可以和弗朗西斯跳。”
“我要是和妈妈跳了,谁来演奏曲子呢?”
“我想我可以?”
他挑了挑眉毛:“夏洛琳,不是纯正的匈牙利小曲我可是绝不跳的。”
她扬了扬琴弓:“弗朗茨,谁说跳舞一定要下舞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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