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天入狱, 有两个故意闹事的‘刺头’就这么一块出了名。
这一日因检查犯人私物时发生的私斗, 不过一夜,就传遍了两边十六个总刑房上下。
除了些底层囚犯,有些门道的都一下知道了, 有两个不怕死的新来的, 一前一后动手打了烈尔泰, 后来还关到了东,西两边单独囚室中。
太平府监牢, 自当年在这徽地旧堡上建成就是出了名的虎狼之地。
狱卒们手段凶狠, 囚犯们私下斗殴却也是常有的事, 谁想, 烈尔泰这么个素来以残暴著称的牢头,却也会在两个新来的身上吃了亏。
烈尔泰今日,据说是被打的不轻。
以往十多年都从不在人前有言败的一条铁汉,却也被一人一瘸一拐地狼狈地架着去上药了。
此事一出,瞬间炸开锅的同时,那十六边刑房中关押的那帮阶级分明, 各个背负罪行的死囚却也心思各异。
有看热闹者, 有忌惮者。
也有上赶着也想弄出点‘事端者’, 闹哄哄一个个用胳膊伸出去地将每个铁栅栏都拍的‘咣当’作响, 哄笑不止。
这其中, 本府狱中最大的一个头目——巴尔图。
在晚间时, 就已呆在囚室中不出了。
往常这时候, 这狱霸总会和些小卒们肆无忌惮地撕鸭子吃酒, 或是赌钱快活,烈尔泰从来管不了他,只让他自己带着镣铐在自己的单间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今日,一从外头传进消息来,那巴尔图却也故意躲着不出来了。
这听起来有些罕见。
但这帮牢狱之中的其他死囚,谁都是想着多活一天是一天,万不敢多言,只私下就此发生了不小的争执讨论。
“谁能想到啊,这烈尔泰除了巴尔图,这次竟一次性输给了两个人!”
这一番话,是一名关在东边一间室内的老犯人‘杀婴蔡’亲口说的。他一嘴黄牙,生的奸猾,眯起眼缝讲起这小道消息时一双浑浊的眼珠子却也提溜直转。
“我可听说,他们这次还给关到一东一西去了,那个先进来的在东,那个后面进来的在西,并没有关在一间,想是故意这样关的,估计是怕把这二人关到一起去,搞不好要这次还出国泰那般的事,毕竟那倒霉鬼死的那么骇人,谁心里都——”
“去去去,别胡说!那‘事情’都已过去那么多天了,怎还提那活活吓死人的‘地狱鬼’!”
这话未说完,一旁就有人呵斥了他,‘杀婴蔡’忙闻言止住话,赔笑了两句,复又忍不住开口道,
“好好,那‘地狱鬼’之事不提,不过大伙猜,这两人到底是哪来的?我瞧着怎有些不像常人呢?”
因‘杀婴蔡’往常嘴里的消息就快于常人。
此刻这消息必定是不会有错的,所以也引起了东边这一处的数十名名为陈准,姚思明,王小六等犯人的议论。
“国泰,呵,国泰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连烈尔泰都不敢说自己一定知道,谁又会专门跑来,管咱们这帮将死之人的命案呢,这二人怕也是往常道上混的。”
那一颗脑袋探在铁窗便的王小六说罢还有些愤愤不平。
“不过烈尔泰这条日日欺压在我们头上的疯狗也有今天,想想真是好笑哈哈。”
“那可不,依我看,那巴尔图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最好这两个疯子,能将这帮往日压在我们头上的杂种,都好好教训一顿!”那陈准也这么说道。
“对,二虎相斗,不得好死,死前再杀了巴尔图哈哈,到时候我们只要躲着看着热闹就好!”
这帮关在其他集体牢房之中的死囚口中的话,却也说的尽兴。
不久之前有一名为国泰的死囚的死,以及这狱中常年受巴尔图欺压的事都被他们给随便挂在了嘴边。
在他们看来,不管是那个‘地狱鬼’国泰死了。
烈尔泰和巴尔图死了。
或是新来的最后都死了,都和他们无关,他们也不在乎真相。
因他们却笃定外头无人会来管太平府的事,还一心盼着伴随着这两个新来的到来,能搅动这死牢中的一番死水。
这一番情形,倒令这阴暗无比的太平府监牢本身的浑水显得越发地深了
可无论如何,这初三初四交替这一夜,伴着外头的兽头铁门合上,这一批新来的死囚是各个都被暂时收押了。
初四。
子时
伴着脚上的一根铁链还在‘哗哗’响着的声音。
段鸮就这么先进来的。
因他方才先赢了那烈尔泰,所以用那一边水桶冲完澡穿上衣服,带上镣铐后,他就这么被分着住进了单独的东刑房。
这单独的一间东刑房有窗子,有一张成年男子的身形足够躺下床位。
地上铺着防止潮湿的干稻草,墙角另有洗澡时的凉水和木桶,他不用和其他囚犯一般十多个人挤在一间,或是得力出力气最大的那个人的主意和眼色。
他一进来,也不做别的。
直接顶着周围分布的那几个牢房里大半夜的,还个顶个和饿狼般的眼神就这么抬脚进去了,又面朝内闭上眼睛就躺下了。
他赢了烈尔泰,就是获得了入狱后的第一道‘保命符’。
其他狱卒也不敢动他。
这也是他今晚的战利品。
如同战场之上兵匪授命杀敌后所得金银犒赏一般,狱中规矩向来如此,没人能质疑他一进太平府监牢就可以住到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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