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牧樵对谢敏的感情是复杂的。
他很怕谢敏,也恨谢敏。
不过,回过来想一想,谢敏也不是一无是处。
刘牧樵七岁那年,得了乙型病毒脑炎,高烧了三天三夜,谢敏没有合眼,时刻守在他的身旁,帮他做冰敷降温。
这事是阿姨后来告诉他的。
再就是,刘牧樵从来没有数钱的习惯,谢敏每个月给他800元生活费,直到刘牧樵大三的时候才发现,谢敏给他的800元钱,其实是1000元。
刘牧樵到现在都没有把这层纸捅破。
今天,刘牧樵的内心很不平静,他总觉得该做点什么。
对,给谢敏买一件衣服。
她平素太简朴了。
孤儿院并不宽裕,养活孤儿院的孤儿,她必须经常出去做募捐,找部门,找企业界,找富人。
刘牧樵皮箱底部,永远有500元钱,谢敏放在里面的,她从来没有告诉刘牧樵,这是救急钱,在紧急时候使用的。
刘牧樵也从来没有告诉谢敏,他早已经发现了箱底有这么一笔钱。
那500元,从他离开孤儿院的第一天,一直到现在,这笔钱还没有动用一次,即使刘牧樵有几次山穷水尽了,饿着肚子,也没有动用这笔钱。
“刘牧樵,给你妈妈买个什么价位的衣服?”刘娅问。
“显得高贵,体面,有品位的衣服。价位,我对衣服价格没有什么概念,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请你做参谋。”
“你看我身上这件怎么样?”
“嗯,很漂亮,很有魅力。不过,我希望买件更能体现女人高贵象形的衣服。”
“呵,你知道我这件衣服多少钱吗?”
“不知道。”
“7000多!”
“那我买更贵的。”
“啊?你有钱?”
“嗯。”
“好,那我们就上七楼吧。”
乘坐电梯来到七楼,清一色高端女装。
刘娅径直带着刘牧樵来到Burberry品牌专柜,一件件高端衣服眼花缭乱。
“你细细挑一挑吧。”刘娅的眼睛闪烁着饥饿的光芒。
刘牧樵一眼就看中了一件大衣。
“这件怎么样?”
“嘶!”刘娅倒吸了一口凉气,“好眼光啊!”
刘娅眼中贪婪的光芒几乎要燃烧起来,她迫不及待走了过去,刚伸手,就和触电一般,赶紧收回来了。
“你穿上试试行吗?”刘牧樵说。
“我?你让我穿上它?”刘娅觉得,哪怕穿一次,那也是一种极大的满足。
“是的,我妈妈和你的身材差不多。”
“你确定,真的让我穿一次?”
“是的。”
“那太谢谢了!”刘娅上前一步,抱住刘牧樵,用力地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随即,就要去取。
“对不起,你们可以先看一下价格。这件衣服17800元。确定买?”服务员提醒道。
刘牧樵并不知道价格,微微一愣,17800元,手里的钱不够啊。
“护士长,你可以借我7000吗?”
“可以。不够,你尽管说,我带了卡。”
“那就谢谢了,请你帮我试一下。”
这一次,服务员不再阻拦了。
刘娅欢天喜地底躲进了试衣间,半天才出来。
她转了一个360度,接着又是一个360度。
“怎么样?”
刘牧樵盯着刘娅,眼中从凝重,到欣喜,最后认真地点头。
“这就是我要的衣服,太美了!”
“你说我太美了?”
“对,是的,你穿上这套衣服,真的非常美丽。”
“来来来,帮我照几个相!”刘娅把自己手机塞给刘牧樵,要他连拍了十几张相片,才依依不舍又进了试衣间。
又是半天,刘娅出来了,脸上很凝重,眼睛还有些红。
“刘牧樵,你妈妈真幸福。”
“不,她一点也不幸福,我知道。”
“我是说,她今天一定很幸福。这么贵重的礼物,不仅仅是钱,而是一种心!”
“是吗?不过,我觉得很平常啊。”
“那是你发自内心,所以你才会觉得很平常。好吧,我们一起去交钱吧。”
31路公交车上,人很少,刘牧樵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包裹,眼睛看着外面的风景。
熟悉的大枫树。
熟悉的旧街道。
熟悉的旧房子。
刘牧樵深深地吸了口气。
好熟悉的空气啊。
这是不远处夜市臭豆腐的味道。
二十多年,一直陪伴着孤儿院的每一位。
还有和记米粉的香味。
这一条街叫二马路。
刘牧樵没有去敲孤儿院的门,二是继续往前走。
熟悉的黄大爷有些陌生。
他的腰弯了,头发白了,皱纹多了,变了,都变了。
只是他的笑容依然是那样迷人、和蔼。
“来了?”
“来了。”
“多少年了?”
“四年。”
刘牧樵这才意识到,他已经四年没有来吃这里的臭豆腐了。
“还是老规矩?”
“行。”
“好嘞,你坐。十片臭豆腐打包!”
几分钟后,刘牧樵拿着泡沫盒,来到孤儿院门口。
“谁呀,哎呀呀,也不看时间,这么晚了。”里面是张阿姨永远不变的唠叨声。
“啊?樵儿,是你啊!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呀?快,快进来。”
刘牧樵径直往里走,一直走到谢敏的房间外。
他轻轻地敲门。
“妈妈,我回来了。”
“你这是……”
“臭豆腐,你喜欢吃的。”
刘牧樵把臭豆腐交给谢敏。
谢敏接在手里,“那是什么?”
“给你买的衣服。”
“给我?”
“是的,我今天拿到了第一笔工资,亲手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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