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辩难大会虽以儒道释三教领衔,但事先早有声明,与会者皆可参与其中,畅所欲言。不过对在场诸位而言,要说比武斗法他们大多热衷,或许还能插上一手;要说辩难争论,绝非他们所长,即使个别巨擘大能颇有辩才,但也不会自负到跟普贤大菩萨、亚圣公及逍遥子三位争锋。
因此当那句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之后,大众无不好奇,将注意力投射过去。
位于左侧青冥峰的亚圣公显化真身,问道:“阁下何出此言?”
白衣年轻人当然就是郭大路,他此次出头,纯粹是帮儿子入场,听到亚圣公的问题之后,回道:“儒家讲‘仁’,道家讲‘无为’,佛家讲‘皆空’,这难道不是老生常谈吗?”
“在我看来,既然仁者无敌,那也不必争论了,反正已经无敌;至于无为嘛,都无为了,不争之争了,那还争啥?佛家就更荒谬了,诸相皆空啊,争即是空,空即是争,万物皆空空荡荡,何必还坐在这里辩难?”
郭大路这番说辞其实有些胡搅蛮缠,属于偷换概念,就好像西梁女王引诱唐僧那样,讲的是歪理。
之所以这么做,除了要一鸣惊人,被三家集火之外,最重要的是为儿子郭妙觉营造出舌战三教的开局,挖掘他身上真正的潜力。
在蛮荒祖地这些年,他对郭妙觉的了解越来越深,隐约知道他身上蕴含的那些深不可测的能量,做到了初步的“知子莫若父”。
“阁下这几问看似咄咄逼人,实则混淆视听,不值一辩呐。”亚圣公呵呵笑道。
郭大路道:“辩难辩难,就是要为难彼此,若大家都把自己答不上来的问题当做是‘不值一辩’,那辩难还有什么意义?难道大家真的会指望你们三家可以辩倒彼此,有一家压胜全场?”
“无非就是各自陈词,将自家的学问摆出来给大家看,所谓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遛一遛才知道。”
郭大路深谙诡辩之术,又身兼百家学说,哪里会那么容易被辩退。
亚圣公微微一笑,道:“我说‘仁者无敌’,是置于大世之中,无论乱世还是治世,仁者永远无敌。譬如此时的蛮荒世界,神魔之站绵延不止,争端杀戮从未停歇,永无宁日,而今神皇以仁术之世,不分仙魔,诸道同席,谁与其敌?”
接着逍遥子现身解释‘不争之争’,指出修士可以利己,追求自我逍遥,但不必损人;普贤菩萨阐释‘诸相皆空’,还是讲自我解脱,求心灵一方清净之地……
郭大路不再与他们乱缠,回头看了儿子郭妙觉一眼,后者点点头,开始把自己的观点告诉父亲,由他代为转述。
他以“仁者谋人心非真仁”、“世所不同,分而治之”以及“内外不能相通”等观点分别回应亚圣、逍遥子和普贤菩萨。
三位大佬一听,恍然明白那年轻人适才一番乱言只是为了引战,这才着意迎战。
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辩难就此开始。
郭大路作为儿子的传声筒,从容不迫与三位大圣贤做“口舌之争”,虽是局外人,但仍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惊心动魄。
那种压力,是前所未有的,每一回合,都是对道心的一次锤炼。
且不说有理无理,能顶着那样三位大能侃侃而谈,这本身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即便有坚强的后盾,也非寻常仙魔所能做到。
更诡异的是,那白衣年轻人以一对三,竟然始终占据上风,言谈之间,一派沧桑古意,倒像是某位老祖化身降世。
随着的辩难的深入,儒道释三家不得不抛出事先准备好的杀手锏,他们选择的核心点是殊途同归的“就世论世”,即三家对蛮荒祖地现在和未来的治理方略。
他们不约而同地提到“片刻难有定论,千年之后自有分说”,这其实才是三教辩难的肉戏,说穿了就是彼此默许的瓜分利益,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不论怎么辩,结果还是谁都说服不了谁,大家各自划一块势力范围,各自推行自己的教义,能争多少是多少,一如另外一块祖地——人间世。
“不外如是。”
某些隐秘之地,那些暗暗关注这场辩难的土著大佬们听到这里,冷冷地下了结论。
当蛮荒祖地出现神皇国、道庭和净土时,他们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这就是形势不如人,诸天万界,不出那几位老祖之手。
“一派胡言!”
这时,郭大路突然大声说道,“若真如此,蛮荒祖地便会沦为永世纷争之地,久而久之,必将泯然于天地之间,再难和天庭、净土和万劫之地相提并论!”
这段话说完,郭大路自己都吓了一跳,转头看了一眼儿子,儿子笑容平和,微微颔首,显然胸有成竹。
那些隐秘且强大的土著巨魔、大修们也是听得精神一振,若真有一位大能能够将祖地大众们号令聚集,和天庭、佛国以及万劫之地并驾齐驱并非不可想象。
亚圣、逍遥子和普贤菩萨三人六道目光齐齐射向郭大路,问道:“你可知这句话的意义?”
“当然知道!”郭大路豁出去,继续转述郭妙觉的话:“罢黜百家,由一家治世,教化、统领祖地,与四诸天分庭抗礼!”
郭大路说完这段话,感觉到一股沛然莫能御的气息充盈全身,与四面八方横推而至的威压相抗衡,道心则接受着万道天雷的不断轰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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