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世孙口中虽答应,心中却想:祖父真是老了,心肠这么软,顾虑这么多,总说什么对文官要拉拢,要怀柔,其实真到了要举事之时,满城文武官员,但凡有不从的,只能一刀杀了。
“打天下,靠的是武力,坐天下,靠的是人心。”那也要先把天下打下来,再收拾人心。说一千道一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加紧打造兵器,笼络武士,至于这些武士是匪还是盗,无关紧要。只要能用,能打,便是好的。
鲁王世孙俊美面庞上浮现出讥诮的笑容,朝廷以为削去藩王府的护卫,夺了藩王府的官属,藩王便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殊不知,宫中有人起了贪念,朝中有人只知道收受贿赂,天下更有无数苦无用武之地的英雄豪杰,等着有慧眼的人去募集。
想到宫中之人,宫中之事,鲁王世孙微微皱眉。这五皇子,自幼在宫中娇生惯养的,也不知能不能成事。还有静妃,自她的族姐宁妃被贬到冷宫后,静妃也有些失宠,不知她还能随时见到皇帝否?
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猜。静妃答应合作的条件居然是要“无论用何种方法,令孟赉举家离京返乡。”听起来真是没头没脑的,害得自己还要牺牲色相,“偶遇”孟家大姑娘。
鲁王世孙回到自己的书房,即有一僧一道迎上来行礼,免不了又吹嘘一番“殿下龙姿凤表”“有天子之相”等套话,鲁王世孙明知这二人是胡扯,却含笑听着。“龙姿凤表”“天子之相”,这话他爱听。
要么,孤注一掷,登上那个最高的位子,睥睨天下;要么,忍气吞声,在这亲王府中一辈子做个高级囚徒。这还用选么?自然是要搏一搏。
一僧一道吹捧完,又慷慨激昂的宣称“定为殿下多多招揽江湖奇人异士,助殿下成就大业”,这话鲁王世孙更爱听了,人才不嫌多,快快招揽去!“仰仗两位了。”客客气气送走僧人和道人,鲁王世孙冲着里厢微笑道“出来罢。”
“还真是瞒不过你!”伴随着咯咯的娇笑声,一位活泼俏丽的少妇笑吟吟从里厢快步走了出来,她一身水红宫缎衫裙,鲜艳明媚,正是鲁王世孙的夫人,马夫人。
依旧例,亲王府所有子孙,凡到了结婚年龄后,都要上呈宗人府,由宗人府在家世清白的低级官员和平民中,挑选合适的女子为夫人、王妃,马氏便是一位乡下儒生的女儿。
只是,天下人都不知道,贵州副总兵马厚梁,跟他的大帅阮大猷一样,怕老婆,马厚梁是真怕老婆,以至于有了私生女儿不敢领回家,而是寄养在同姓好友家中。这马氏,名为乡下儒生之女,实则是武将之女。
马夫人快快活活的走出来,快快活活的询问“你那心尖上的孟姑娘,怎样了?听说不大好呢,家中出事了。可怜,失了生母。”
泰安如今都传遍了,孟家到底是书香门弟,百年世家,先是孟家二房出了位殉祖母的孝女,接着是孟家大房出了位殉婆母的节妇。“顾氏夫人不愧是乐安顾氏的女儿!礼出大家啊。”泰安人民刚刚感概完孟家三姑奶奶,又感概起孟家大太太。泰安孟氏,乐安顾氏,为泰安人民这阵子茶余饭后,添了不少谈资。
约是东窗事发了罢,鲁王世孙并不以为意,顾氏的生死,他何尝会放在心上,那本来就是一枚废弃的棋子。自从孟老太太死后,顾氏已全无用处。孟家即便是知道了什么,也只能怪自家门户不严谨,可怪不着旁人。像鲁王世孙这般高贵的男子,向来洁身自好,是不会亲自做恶事的。
到是孟蔚然,不知怎样了?想起清丽出尘、温柔顺从的孟家蔚然,鲁王世孙略有些失神。虽说也是个没脑子的女子,一个温柔的眼神,一个“次妃”的名号便把她哄住了,可蔚然她,到底对自己是真心的。
“要是舍不得,赶紧想法子捞出来。”马夫人笑容满面。鲁王世孙深知她秉性嫉妒,是个不容人的,只轻笑道“哪里顾得上这个。大事要紧。”
“怎么还不起事啊。”马夫人问起造反大业,好像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天朝人民见面问“您吃了吗?”一样自然、随意。
鲁王世孙摇头笑笑,妇人女子,想法真是好笑。“还要等几处兵马;再者,京中尚无消息。”总要等兵马齐了,京中乱了,才好趁机起事,混水摸鱼。
马夫人略有些失望,“还要等啊。”又撅起小嘴,“我刚生下为便有术士断言,说我是大富大贵之命呢。”将来只能做个亲王王妃,那算什么大富大贵,当然要入主中宫才算。
马夫人颇有悻悻之色,追问“京中不是约好的?怎么还没动静啊。我爹爹都已经上了表章了。”按说,马厚梁的奏折一上,皇帝多疑起了疑心,五皇子就该鼓动朝中重臣,趁势拿下这几名左都督;良将一旦下马,以后就好行事了。
“夫人勿急,快了。”鲁王世孙笃定说道。朝中不甘寂寞的人不少,一定会有所行动的。算算时日,该发动了。
鲁王世孙的预感很准,朝中此时,确实是变乱已生。
平北侯府。
莫利匆匆进了府,直接进了正房。“夫人,听说侯爷昨夜未回?”悠然捧着大肚子,点点头,“对。”没有一点征兆的,自从上了朝,再没见他的人影,再没任何消息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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